不吃苦瓜

RPS

01

李易峰觉得自己在交友方面很多时候算是一个温吞的人，慢热又拘谨，想要却又害怕交出一颗热忱的心。他知道自己完完整整去接纳一个人需要很多时间，小学一起上学的伙伴要等到初中才会放进心里，中学一起打球的老铁要等大学才会时时牵念，等到大学，他半条腿已经迈进了光怪陆离的娱乐圈，有人曲意逢迎，有人心怀鬼胎，光鲜亮丽下只能管中窥豹地去揣测真诚。因此从小到大，他真正意义上的交心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自诩看人挺准，至少能从三两照面中判断出是否与自己合拍，合得来继续聊，合不来笑一笑再离得远远。

陈伟霆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直觉失灵。

第一眼见的时候觉得这人长相太过好看，是属于那种拿出去耍大牌都毫无违和的矜贵。因此他看着陈伟霆向工作人员一一恭谦地打招呼时，心里难免生出几分不屑与嫌弃。以至于毫无热络，保持着非池中物的自觉敬而远之，到后来一起拍对手戏，被师兄弟的感情带出亲切后才逐渐怀疑起自己直觉来。

陈伟霆外热内冷，表面随和又热情，什么都是“okok，可以可以”，其实脸与心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不像自己，冲破了冷淡外表后就能看见一颗赤诚的心。

李易峰总结不出自己的喜欢从何而生，或许这段感情的主要功臣是陈伟霆，是他穷追不舍的深情目光和妥帖温存的甜言蜜语让他们之间多出了很多可能。在娱乐生活贫瘠的横店，多是陈伟霆约他出门健身，在酒店就会约他打游戏看球。等合作到《活色生香》，上海片场里陈伟霆变成了最熟的那一个，有空闲都要勾肩搭背地黏在一起聊天玩手机，时间长一些就溜去星巴克探讨人生。温水煮青蛙，刚巧陈伟霆那张嘴又很会说撩人心痒的好听话，李易峰真的不知何时就把小半颗心扑通扑通地交了出去。

人一旦养成习惯就懒得去逃脱，《活色》杀青之后他有一段时间的假期，陈伟霆回香港，他回北京。吃吃睡睡几天后，他就被突然松懈的生活折磨出心猿意马的无聊，他不分时间地点地给陈伟霆发微信，说一些旁人看来乏善可陈的东西，而陈伟霆会很快回复，发来一串感染力超强的大笑。他也笑，噙着嘴角笑眯眯地再聊。他用兄弟情为这段关系冠名，是陈伟霆在那个夏天先觉察出不对。

他说：“再这样我们来真的。”

李易峰哪里会信，观众面前几分真几分假陈伟霆必然掂量过，于是他像曾经那样插科打诨地混过去，换取一次寄生在友谊里的心安理得。

那个夏天，名气与热度突然袭击了他和陈伟霆的生活，无处安放的渴望终于找到位置，综艺、广告和片约纷至沓来，两人同行变为万人拥簇。在不同场合的转换中，李易峰对陈伟霆更生出一种患难与共的惺惺相惜，炒作也好起哄也罢，他每看着他和陈伟霆的名字被排列在一起，心绪总有些起伏。

李易峰也意识到了，意识到他与陈伟霆不自觉会做的一些事，不自觉提及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不自觉的靠近，碰触，嗔怪和痴笑，一个人的时候更加奇怪，不由自主地以为身边会有时刻待命的肩膀和不断追随的目光。

完蛋了。

某一天休息日，陈伟霆在他家里通宵打游戏，脱掉衣服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呼吸平稳略有鼾声。李易峰也打累了，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fongfong……”

“嗯。”

“泥易fong……”

“嗯，”李易峰侧过头去看他，“你干嘛？”

“呵哼……”

陈伟霆睫毛挺长，又没有那么长，笑的时候会轻轻地上下抖动，眉痕长，嘴唇薄，嘴角勾起一点点，脸上有一深半浅的酒窝。他似睡非睡，不知是因为梦境还是李易峰的反应在笑。

他占了大半张床，所以李易峰躺上去的时候跟他贴着手臂。陈伟霆的体温顺着皮肤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李易峰在天将明的时刻听见自己逐渐变快的心跳。

“那……那个……”

李易峰动动手指试探，想要起身下床，黏在一起的皮肤突然分开扯得人有一些痛意。

陈伟霆抓住他的手，又叫，“李易峰，我们……”

“我们什么？”

他回答很快，心如擂鼓，紧张又隐隐渴望陈伟霆说出什么他们之间本不该发生的对话。

“试一下。”

“是什么……”谈感情还是在一起？

“你知道的。”

陈伟霆半睁着眼，抓着李易峰的手缓缓移到下腹。

“我知，陈……陈伟霆你他妈……”

李易峰突然有点发颤，陈伟霆的手上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单凭肌肤相贴自己就可以有反应，还他娘的被陈伟霆发现扯着手尬在这儿猜心思，关键是陈伟霆并没有给他留脸面的意思，捏着他的手上下摩挲，嘴里憋着低低的笑。

“我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什么……”

“你想，”陈伟霆挪过去一点，手臂又贴着手臂，声音更低，呼出的温热气息激出李易峰一层鸡皮疙瘩，

“你想，操，他妈的我要完蛋了。”

他索性把手嵌进李易峰的指缝，轻轻碰一碰手下发烫的部位。

“嘶……”

李易峰脸上羞赧，耳朵尖泛起红色，被陈伟霆说的又忍不住有点想笑，“你他妈怎么知道……”

“我？”陈伟霆再贴近一点，侧过身整个人靠过去，“我知道。”

他笑：“我跟你说个事，你等天亮了还是得要我这个朋友。”

“你手放哪儿你跟我谈朋友？!”

“在上海拍戏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关于你的，”他停顿一下，剩下几个字好像要被自己吃进去，“那样子的梦，你明白我意思吗？”

李易峰是真想骂娘，这个时候我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区别吗？手都上了现在不好意思干嘛？？

“我醒过来就想，他妈的这回是要完蛋了。”

你他妈的手再不动才真是要完蛋了，李易峰差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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